川南

【明日方舟4周年贺文·莱茵生命】MOBIUROBOROS 莫比乌斯衔尾蛇（8）

8. A Starry Abyss 深渊星汉（上）

身体恢复到能下床，塞雷娅会把大部分时间花在罗德岛花圃。只有在医疗干员盯着她的时候，她才会象征性地坐一下轮椅。

塞雷娅对植物的知识储备相对匮乏，她熟悉的不过是缪尔赛思常挂在嘴边的那几种。塞雷娅留过几株放在办公室，她离开莱茵生命后，与那些熟悉植物的唯一一次重逢，就在这间花圃。

这段混沌不堪的卧床时间虽然不长，但身边空无一人的感觉是那么突兀。塞雷娅以为自己习惯了孤独，但事实上她习惯的是有人与她并肩。伊芙利特和赫默相继返回莱茵生命，仿佛塞雷娅当年的离开很可笑。

她在花圃里沉思，这地方终究不是缪尔赛思的生态园，但……塞雷娅确认那个人就在这儿，起码来过，来过不止一次，即便来往的身影里没有缪尔赛思，植物认养者的名单里也没有缪尔赛思。

傍晚，花圃开始自动喷淋。细密轻柔的水雾笼罩下来，塞雷娅把看了一半的书包进外套，但有点懒得离开潮湿的长椅。

一把伞遮在她头上：“连你也会变懒呢，真想不到。”

“真想不到你来罗德岛串门已经那么久了，‘缪缪’？”

“嘶……你用那个名字叫我真让人一身鸡皮疙瘩。”缪尔赛思脸红。她趁椅子没有全部淋湿，举着伞坐在塞雷娅身边，“看到你这么有精神我总算放心了。”

“谢谢关心。”塞雷娅的声音生涩喑哑，缪尔赛思听得出这不全是因为她的身体还没恢复。

“你没怪我到这时才来看你吧……我去纽维茨调查了，你没来得及去的地方。”缪尔赛思怀揣歉意，“我想比起单纯的探望，你更希望多些解决雷姆必拓事件的助力。”

“纽维茨的情况我听说了一些，但不多。克丽斯腾忙着为探索深空开辟更多余地；罗德岛元气大伤，博士正在推动一场复仇：某种程度上他们都做出格了。”

“你说得没错。启动火箭实验后莱茵生命出现了一个大的资金缺口，我从能查到的账目看出来，已经马上就要掩饰不住了。总辖特批扩建的地块中央有一个未建完的发射井，火箭壳体在里面拼装，但现在都暂停了。”

“克丽斯腾是不会停下来的。如遇阻碍，她会不择手段地粉碎它。三年前我们在她的办公室争执过，我相信和‘炎魔’同样的事，她不会拒绝再做一次。”

塞雷娅握住伞柄，想替缪尔赛思举一会儿。她的袖口露出手腕，皮肤下密布着与血管虬结在一起的青灰色源石结晶，夺走了缪尔赛思全部注意力。

“嗯，我是不折不扣的感染者了，不会恢复成以前的样子了。”塞雷娅注意到缪尔赛思的目光，“没什么不好的，至少这些结晶对钙质化的帮助，我很喜欢。”

“高傲、逞强、一意孤行，再来点儿自毁倾向，你和克丽斯腾本质上是一类人。”缪尔赛思用力吞下喉间的梗塞，“我一正常人反而与你们格格不入，三个人的舞真难跳呀。”

“等获准出院自由行动，我想再与克丽斯腾见一面。我不确定能不能刹停她的疯狂，但至少得试着弄清她的难处。”

塞雷娅想，如果连缪尔赛思也决定加入罗德岛，克丽斯腾身边就空无一人了，但这说不定就是她期盼的局面，没有人关心，也不必关心别人，只须专注于头顶的星野穹苍。

“除此之外还有呢？”缪尔赛思提醒塞雷娅她没有说出口的两个最在意的人。

“奥利维亚和伊芙……”塞雷娅承认自己与克丽斯腾的共同点——总是试图抛弃牵挂，至少不提起，仿佛如此才能够坚定信念。但塞雷娅记不清具体在何时，自己已不知不觉地摒弃了这份冷漠。

“我会带她们回家。”瓦伊凡听见自己的声音，它前所未有地坚定。

出乎赫默意料的是，她回归莱茵生命的过程毫无阻碍。克丽斯腾连她的面都没见就直接签署了重新入职协议，甚至工龄都有保留。帕尔维斯对得意门生击掌相迎，交给她主理重启的炎魔计划。所有同事都相信结构科主任的接班人将是赫默。

由于炎魔计划的成员已经在新项目供职，一批新人被抽调过来作为赫默的副手。他们大多是近两年入职，对炎魔事件知之甚少的人。没有人把伊芙利特看作怪物，上下一团和气，有条不紊。

赫默的施术单元、攻击无人机，这些她为旧怨准备好的拳头，揍在了棉花上。那些武器成了她新的超大办公室的装饰品。

唯一应当令人不安的事情是伊芙利特不太愿意与赫默说话。为了避免口角，赫默只能通过摄像头默默关注着她，以防又有什么人在伊芙利特身上胡作非为。

帕尔维斯在赫默办公桌对面翻阅炎魔计划的报告。

“从你发来的罗德岛测试资料对比分析，她的战斗能力可以说突飞猛进，战斗规划……从缺陷到优良；战斗技巧，卓越……真是不可思议……奥利维亚？”

“嗯？嗯……”赫默正盯着终端屏上的监控画面出神。

“已经半个多月了，你居然还这么紧张？”帕尔维斯微微板起面孔，他以往摆出这副表情时赫默总会很受用地听从教导。

“没有，老师，”赫默将“粘”在屏幕上的目光移开，认真地望着帕尔维斯，“我只是有点……担心。”

“以她现在的自控力，我相信不会出现几年前的那类事故。而且我们已经无须用药物刺激她的能力，换句话说，炎魔计划当前的主导者，已经是这个小萨卡兹了。是你，变成了停滞不前的人。”

“是吗……老师，我让您失望了。”赫默嘴角微扬，但帕尔维斯从她的苦笑中看出了几分嘲笑。

“……你从来没背叛过莱茵生命，这是事实。”帕尔维斯挽尊式地强调，他拿出一小瓶针剂放在赫默桌上，“当时你为了伊芙利特收下罗德岛的药，为了带她去罗德岛治疗，不得不暂时离开。药物、疗法，莱茵生命全都不缺，如今也能支援罗德岛了。”

小小的安瓿瓶刺痛了赫默，她此生最大的绝望，就是塞雷娅即将不久于人世时自己的束手无策。三年前伊芙利特病危，也是一个药瓶，一张“试试它”的纸条，左右了她的全部选择。

“我都忘了，你也是感染者。为科学献身的感染者啊……”帕尔维斯的眼中流露出令赫默感到恶心的怜悯，对无数实验材料的“怜悯”，“工作繁忙时更要注意健康，身体不适时不妨也试试它吧。”

拿到出院通知后，塞雷娅立即去见博士，申请战斗装备和外出许可。博士一边笑着揶揄塞雷娅急到把以往的稳重丢得干干净净，一边亲自带她来到战备室领装备。

“‘坚城’……”塞雷娅一眼就认出衣架上那套她封存已久的战衣。它的外观形制沿用旧款，关键的改良全在细节上。

抚摸着战衣，过往的记忆于几秒之内在塞雷娅的脑海中迅速翻过。衣料的触感相比过去有不小的差别，“坚城”终归变了。

塞雷娅套上右手的半指手套，乌黑的纤维贴合她的手臂，轻便，可靠。这里曾缠裹白色拳击手带，在与故人的激烈冲突中染透鲜血。

“还合适吗？”博士问。

“嗯。”塞雷娅握拳，与源石融合后的青色钙质层在指节处浮现，“所以博士，你早就料到今天的局面了……对吗？”

博士不置可否：“但是盾和注射器没有改良过，时间不太够。”

“没关系，现在的我，不再需要它们了。”

TBC